看春香落寞的样子，于坤不由地觉得自己心里一痛。
“走吧。”
他语气莫名的柔和。
“嗯。”
……
四人将众女子送了回去。
于坤和春香两人留在房间内，韩玉和刘靖、钟卫娘落座在屋顶。
月色皎皎，良辰夜景。
“刘师兄、钟师姐，容韩玉唐突，问一个问题。”
三人闲聊着，韩玉突然问道。
“师弟，你问便是。”
刘靖面目含笑，显然对韩玉这个新的师弟很是满意。
“那我就问了。”韩玉正了正嗓子，“刘师兄和钟师姐，你们两是不是道侣啊？”
刘靖：……
钟卫娘：……
刘靖脸色微红。
钟卫娘更甚，脸蛋宛如红透的苹果一般，她迅速低下头，随即偷偷抬起头，眼神闪烁地朝刘靖瞥。
“看来是了。”
韩玉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，调侃道：“刘师兄脸都红了，钟师姐，你更甚。”
“我说呢，第一次见面，就觉得你两有夫妻相。”
“果然不错。”
刘靖：……
“师弟，大师兄和那姑娘什么关系？”他赶紧扯开话题。
谁知韩玉不依不饶：“管他们作甚，倒是你两，既然是道侣，为什么这般生分？”
刘靖、钟卫娘：……
早听说这位八师弟特别活络，他们没想到会这般活络。
“啧啧，害羞什么，都是成年人了，爱一个人还要遮遮掩掩，有啥不好意思的？”
说着，韩玉抓起了两人的手，将之握在一起，还从怀里掏出一根绳子，将两只手绑在一起。
“师弟，你这是作甚！”刘靖急道。
“婆婆妈妈的，最烦你这种了，你没看到钟师姐都没有反对么？”
韩玉不爽道，“你一个大男人反倒比女人还啰嗦！”
“刘师兄，你再这样，我可就不认你了。”
“不是，韩师弟……”
“你再说一句，我就把钟卫娘夺走，省得你没担当，害人家一辈子！”
刘靖：……
僵在那里，没再动弹。
“这就对么，既然心里都有彼此，玩什么你追我跑，我追你跑的狗屁浪漫！”
“就不怕我这样的人横插一脚，把钟师姐拐走么？”
刘靖：……
一时无语。
这师弟怎么这么鲁莽？
不过，他不会真的拐跑卫娘吧？
心里一惊，刘靖看向钟卫娘，发现钟卫娘螓首低垂，脸颊通红，娇艳地滴出水来。
一瞬间，刘靖竟然觉得目眩神迷。
“啧啧。”
韩玉将两人食指相扣，一把将钟卫娘推入刘靖怀中，便退居一侧。
更何况两人本身就有感情基础，只不过脸皮有点薄，对他而言很轻松一步跨过的事，对两人而言却是千难万难。
推一把，也算是成全一桩好事。
韩玉悄然离开，到厨房整了一盘烧鸡，提了一壶酒，来到春香房间的窗外。
窗户已经修补了，这对修仙之人不是个事儿。
房间内，一切都收拾恢复。
于坤和春香相对而坐，沉默许久，都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。
中间不知为何，没有茶，只有酒。
“要不我给你赎身吧？”
突然，于坤柔声道。
“妾身红尘女子，不必劳驾于仙人。”
春香声音哀婉，“何况妾身一介弱女子，离了这里，还能去哪儿呢？”
“找个好人家嫁了，终归可以安稳。”
“于公子觉得妾身还愿意嫁给他人？”春香蓦地激动道。
她抬起头，桃花美眸中泫然欲泣，闪着晶莹。
于坤默然。
气氛有些压抑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春香内心恢复平静，柔声问道：“于公子，你的心还痛么？”
于坤怔然，喝了杯酒。
“痛。”
“希望于公子走出这份痛苦。”
春香为于坤斟满酒，“以后也不要感谢痛苦，更不要感谢带给你痛苦的人。”
“而是感谢你自己，感谢痛苦中勇敢走出的你自己。”
“痛苦不值得歌颂，带给你痛苦的人不值得感谢，唯一要感谢的就是从痛苦中勇敢走出的你自己。”
春香举起酒杯：“于公子，春香敬你一杯！”
“从此往后，不再困扰。”
于坤默默地举起酒杯，一饮而尽。
……
这一晚于坤醉了。
……
直到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格，暖洋洋地洒在他脸上。
“于公子醒了？”
春香的丫鬟端来热水，“于公子洗把脸吧。”
于坤豁然起身，揉了揉疼痛的额头，法力运转，消除醉意。
“昨晚是梦么？”
他的衣服完好，周围一切都井井有条。
他记得，床上、地面、桌子……一切都应该是凌乱的。
“原来一切都是梦啊……”
于坤幽幽地叹息一声，问：“春香去哪儿了？”
“昨晚于公子睡去后，春香姐便去了另一间，此时还入睡着呢。”丫鬟欲言又止。
“多谢春香姑娘款待，这些留给她……”
于坤留下一些黄金，这些黄金还是韩玉教他带着的。
“等春香醒来，劳烦你告诉她一声，有缘再见。”
说罢，于坤从窗口飞了出去。
丫鬟看着于坤飞离的身影，哀哀叹了口气。
“春香姐，你这又何必？”她转头看向屏风后边。
春香没有回答，盯着窗外，魔怔般出了神。
他是高高在上的仙人，我是污浊不堪的怡红院女子，这怎能配得上？
……
一处树林，于坤止住脚步，韩玉来到他身后，旁边还有刘靖和钟卫娘。
三人都看得出于坤失魂落魄。
从小和李化元一起生活的于坤，从未体会过仙凡殊途，经此第一次体会，宛如受到了莫大的刺激。
他捂着心口，回头眺望怡红院方向。
“大师兄，你喜欢春香？为什么不带走她？”韩玉走到于坤身边。
“师弟这是拿师兄开玩笑么？”于坤面色凄然，咬着牙恨恨道，“她……她没有灵根。”
“呃，没有灵根就不带走她？”
“仙凡殊途，我们修仙之人……”
于坤默默地握紧拳头，垂首不语。
“呵呵，大师兄，我看你是害怕吧？”
韩玉呵呵一笑，“害怕看着对方老去，害怕失去，害怕道心有损，害怕修仙路断……”
“要是我啊，我绑也要绑走她，因为我真的喜欢一个人，我不会在意她有没有灵根，
大不了看着她生老病死，最终亲手给她火化，将对方骨灰以她期望的方式处理，比如撒入江河湖海，比如做成戒指收藏……”
韩玉站着说话不怕腰疼，继续刺激道。
“听说元婴之前要化凡感悟，我很好奇，这化凡作为看客如何化凡？若是投入其中，想必也要结婚生子感悟生死离别吧？”
“我辈修道，若是修无情大道，那和凡人手中的镰刀锄头有何区别，既然如此，不若修个内心剔透，只为将来不后悔。”
于坤：“……”
一旁的刘靖和钟卫娘对视眼，少了些许躲闪，多了些诚挚。
“大师兄心里还痛么？”韩玉转而问道。
于坤：……
“如果痛，你又为谁痛呢？”韩玉笑吟吟的，不急不缓，“是墨师姐？”
“还是春香姑娘？”
于坤：……
他想到了躲在屏风后边的春香，拥有神识的他，自然清楚对方的状况。
缓了许久，于坤转身注视韩玉，充满诚挚：“多谢师弟！”
“我知道我要什么了！”
说着，他便朝怡红院飞去。
“哎，等等，那墨师姐呢？”韩玉笑容满面，大声喊道。
于坤停下身。
“……她是我第一个爱的人。”
他顿了一下，“但是春香是我必须爱的人。”
话音未落，人已离开。
懂了，是初恋。
初恋难忘，不管男女，只是人性使然。
韩玉内心快慰，却看到刘靖和钟卫娘携手而来。
“多谢师弟，方才一番话让我两大受感触。”
刘靖抱拳谢道，“人生天地之间，宛如沧海一粟，蜉蝣般渺小。”
“我等若是为了追求仙道，忘却了当下，想必未来亦是后悔莫及。”
“多谢师弟，帮助！”
刘靖说着牵起钟卫娘的手，“卫娘，虽然我两与韩师弟第一次见面，但韩师弟宛如我两的恩人一般，我两一起行礼感谢！”
说着两人齐齐向韩玉施礼：“多谢韩师弟！”
韩玉坦然受之。
“我这媒婆算是当成了，你两赶紧确定好日子结为道侣，到时候我一定要参与。”
韩玉哈哈一笑，看着脸颊红润的两人，转而说道，“走，我们去看看于师兄如何！”
……
春香倚着窗户，还在出神。
昨夜疯狂后的疼痛还在侵袭着她的身子，但她恍若未觉。
“红尘院内初相遇，一见于坤误终身。只恨我凡君乃仙，无灵根者断肠人。”
她低声细语念道，内心生出无力的自卑。
“倘若我有灵根多好……”
“灵根，那，到底是什么东西……”
心里念念着，潸然泪下，顷刻间糊了秀丽的脸颊。
“擦一擦吧。”
一块手绢递上，春香接过，轻轻擦拭泪水。
突的，她顿住了，随即猛地转过头，看到了那张她深深烙印在脑海中的脸庞。
“于……仙人！”
她急忙起身，想要施礼，腰间却一阵酸痛，啊的一声惊呼，便要跌倒。
于坤上前一步，将其搂在怀里。
“跟我走吧。”
“啊？”
春香一时间不知所措。
“跟我走，我养你！”
春香定定的看着于坤，香唇轻启，一时说不出话。
刹那间泪水宛若决堤的大坝，她一头扑到于坤怀中，嚎啕大哭。
于坤怜惜地扶着她的肩膀，心里瞬间踏实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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