噼里啪啦,十板子打的是干净利落。

       十板子下去,三大工坊的主事愣是咬着牙硬撑了下来,一声没吭,不说别的,这京外的官,就是被京都里那群养尊处优的督查御史皮实。

       范闲看在眼里,倒是对这三大主事的硬气高看了一眼,出手的人是虎卫,对于自己的命令,他们绝不会收手。

       范闲拍拍手,学着皇他那皇帝老子的神情,悠悠的说了一句:“叉出去。”

       “是。”属下们齐声应道,便扶起三位主事往衙门外走去。

       衙门里的诸位官员望着范闲的目光加了一分畏惧,一分憎恨,还有着一分冷笑。

       在他们的眼里,这无非就是范闲新上任三把火的杀威棒罢了,想要立威可以,可是范闲找错了对象,将三大坊的主事得罪了,日后范闲想要掌控内库,怕是难了。

       遣散了诸位官员,范闲便走向了后堂,内库转运司,不仅是范闲办公的地方,同样也是他在江南的住所,苏文茂紧跟其后。

       进入内堂,苏文茂递给了范闲一沓纸张,是监察院递上来的情报汇总,范闲顺手接了过去,一面看一面微微点头。

       看来四处的人还是有些用处的,只是这些年被长公主与司库们上下夹压着,没有一展手脚的机会。

       待范闲放下手里的卷宗之后,一直紧皱着眉头的苏文茂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:“大人,今日只打了那三大主事的板子,应该起不到敲山震虎的作用,反而会引发三大库的事端,大人为何不直接动手杀了他们。”

       苏文茂出自监察院一处,对于整治官员吏治向来讲究心狠手辣,对于范闲先前的处置实在是觉得过于仁慈,区区三个主事,杀便杀了,既然立威便要雷霆一击,哪有说了半天,只打十个板子的道理。

       范闲挥挥手中监察院的情报汇总,平静说道:“依手中的证据,我一刀便将那三个脑袋斫下来,也没人敢说什么。”

       苏文茂一怔,心中便明白了自家大人另有计划,自己也是先吃萝卜淡操心,打从自家大人入京之后,所走的每一步无非不是有计划,有预谋的,还真没在谁的手底下吃过亏。

       范闲笑着解释道:“如果我真的动手把他们杀了,确实能够敲山震虎,那么官员们慑于杀头的威力,就会老实的为我办事......”

       苏文茂静静的听着,没有答话,他在等自家大人的“但是”。

       “但是,杀了那三大坊的主事,对于内库来说,能有什么根本性的改变?就像上山猎猴一样,你要把猴王杀了,那些猴子就会四散开来。”

       “你也知道,我根本不可能,也不愿意长年守在内库这处,将来我们走了呢?那些猴子又会从山里跑出来,来偷咱家的玉米吃。”

       苏文茂心头一动,明白了一些什么,提司大人比喻中说的猴子,自然就是三大坊为数众多的司库们,如果今日就斩了三大坊的主事,那些司库们自然会老老实实地吐回银两,发还拖欠工人的工钱,但是那样一来,范闲就缺少了再下屠刀的机会,等日后自家大人离开之后,那些司库们只怕又会重新活跃起来,而三大坊里的工人们只怕要迎接更惨烈的报复。

       苏文茂算是明白自家大人这是要做什么了,笑着说道:“大人说的复杂,不就是引蛇出洞吗?”

       “这不叫引蛇出洞,怎么说呢,反正三天之期,三大坊十板之辱,想来那些骄纵惯了的司库们,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忍的。”范闲笑着回道。“我现在最想要看到的是,还没有人记得自己当初是叶家的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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